2010年8月3日 星期二

日本黑澤明導演生日-2010年3月23日Google Doodle


世界的黑澤明
張昌彥 2004/9/25 『電影欣賞』第14期


  日本影壇孕育出來的電影作家-「世界的黑澤明」,以七十五高齡(1910年3月23日生)完成改寫自莎士比亞的「李爾王」的《亂》,而且首屆舉行的「東京國際電影節」,也以這部《亂》之公映來揭開其序幕。

  黑澤明之作品與較其稍早之作家溝口健二、小津安二郎等均有極迥異之處。溝口、小津等之作品,可說是遵循古來之日本文化的傳統模式,以嚴謹、自律、或屈服之 累積來完成其創作;但黑澤明則一反此原則,而尋求其獨自的表達形式。這種形式也就是日本影評人、日本藝術學院院長登川直樹所謂的「以東洋之精神,加上西洋 之衣裳。」的作法。

  一般說來,一個人的思想體系與其生長之環境或家庭背景均有密不可分的關係。所以,黑澤明也不例外,生於明治末期(1912年為止),正 是東西文化混同的時代中,正如他在1984年出版的自傳似的書『蝦蟆之油』(岩波書店出版)中所提的,受曾是軍人父親(其父擔任陸軍石山學校之體育教官) 之嚴格管教,學漢文、背漢詩(即中國之詩文)、書道、學劍道等日本傳統之思想文化,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源流,可從其作品充滿了「和平主義」、「理想主義」 或對人類抱持著一種純粹無垢的「人道主義」中窺見,因此其意義構造可說是極東方式的。另一方面,在他的作品中,我們又往往會發現許多類似西部片的動與力之 映像感覺。例如《大鏢客》(1961),他採用寬銀幕為表現媒體,在滾滾風沙的空曠空間之背景中,三船敏郎扮演的大鏢客悠然的獨自出現,這種全然的美國西 部片的場面,很容易讓人想起約翰福特電影中之賈利古柏。還有他作品中械鬥的動作場面,也可媲美西片而毫不遜色,這種動與力的映像感覺,是一向崇尚寂靜之日 本風土中所缺乏的。同時,黑澤明之電影中的戲劇性也往往不亞於西方戲劇,甚至較之更為強烈。他常將一個人物置於一個特殊的空間,然後再來觀察他的反應或來 操縱他,在這一點上,他是與悉區考克同出一轍的。因此,我們可以說,在黑澤明的作品中,東西文化是共存的。

  其次,在他的作品中,往往也反映了時代或社會。正如影評人飯島正先生說的:「黑澤名對時代極為敏感,他適應了時代之要求,借著他一流的正義感及日本傳統的 氣魄來處理,而顯示出他的名人藝。……同時,他的大部份作品均是取材於社會劇…..。」(『日本的電影』1956年)。在黑澤明的前期作品中,較直接而清 楚的反映時代和社會。例如《我於青春無悔》(1946),反映的是二次大戰後,日本社會對「赤色」(左翼)思想之憚煩;而《美好的星期天》(1947)則 呈現的是荒廢的戰後世相。《羅生門》(1950)的「沒有絕對的真理與人言之不可信」的主題,更是人盡皆知的。《生之慾》(1952)對官僚的表現,也表 達得入木三分。到了六零年代,他轉而技巧的以隱喻來呈現世態。例如《大鏢客》的二大集團的械鬥,一班人認為那是將冷戰狀態下的美蘇二個大國,做微妙的暗 諷,而三船扮演的角色正是日本這個小國的象徵。雖然,他忠實的反映了這個時代和社會,然而,他卻很難像小津一樣被稱為是一個寫實的作家。因為在他的戲劇 中,他的英雄往往是有超越正義感,或超人的能力即意志,以做為「與時勢共變之眾人」的對比。為了表現那種激情與衝擊之戲劇性,他往往得藉助誇張、極端與酷 烈等方式來進展,也因而使他的電影顯得極其戲劇化,而不落實於生活之中。《紅鬍子》(1965)中之老醫生如此,《椿三十郎》(1962)也是這樣。

  黑澤明的「人道主義」是極其有名的。然而,由於他也是一個「羅曼蒂克主義者」,因而常常使他的人道主義顯得過分的甜美感傷,也因此,飯島正稱它是「一種曖 昧的精神主義」。大家都知道,他的《羅生門》乃是由劇作家僑本忍,改編自芥川龍之介的『羅生門』與『藪之中』兩個短篇,片中的那種「不可知論」的哲學即對 「存在的懷疑」,原非「人道主義者」的黑澤明之思想;雖然,最後他令樵夫收留了棄嬰,藉以扭轉原作者對人類之不信任的主旨,但對他而言,總有點不相襯之 感。1954年的《七武士》,可說是日本電影之最高娛樂作品,同時它也沒忘記對社會之憤怒,為弱者伸張正義,展開人道主義之戰鬥。接著1955年的《生者 的記錄》,他從對現實的不滿,擴及「自私」的探討,最後竟落入「異常」的深淵中,於是也呈現了黑澤明的「人道主義」的末路,同時,他前期接近生活的手法似 乎發展到了極限,因而轉至映像美的探求,加上搭檔作曲家早(土反)文雄之逝世,使他的作品漸漸走向娛樂為主的路上。

  談到黑澤明作品中之「映像美」,這與他採用複數攝影機是有所關聯的。他從《七武士》採用三臺攝影機,而使畫面呈現出極度的真實感,他便一直沿用複數攝影機 來工作。這種採用三臺攝影機的作業形式,可說是電視攝影之先驅;所不同的是,電視的三架攝影機,一般只被用為表達日常生活之映像空間對戲劇進行之持續性, 但黑澤明確是在同一場戲之進行中,以仰射、俯射等各異之角度的複數攝影機,來捕捉這場戲之遠景、胸景、特寫等不同之畫面,因此,一場戲下來,往往會出現六 部影片,而在剪接時,他才從六之影片中選取他所要的畫面,銜接成一部影片。他藉著這種紀錄似的方式,創造出一種真實的映像造型,而且使演技在這種緊張而濃 密的映像中展開。不過,由於演員不知道攝影機將由哪個角度來拍攝,因此,他們必須全力灌注演技,不能中斷也不能疏忽,也為了貫徹這種作業方式,重複的演練 和彩排是必然的條件,特別是「完美主義者」的黑澤明的標準,常使得演員筋疲力盡。黑澤明對映像處理的簡潔和韻律的掌握也是造成其成功的因素。以《大鏢客》 為例,一開始以極短的鏡頭交代這武士(武士背向鏡頭,過肩拍攝,走向小路),接著是父子衝突的全身景,短短的兩三個鏡頭便將這情節之背景清楚的說明,映像 簡潔有力。在韻律的掌握上,他更是高手,緩、急、靜、動、均運用有緻。同樣在《大鏢客》中,三船敏郎與仲代達矢的決鬥場面,先是冗長而靜的對峙,卻在緊張 到達高潮的一瞬間,觀眾仍未看輕誰先動手,卻已看到仲代手腕中刀,手槍掉落。再如三船扮演的武士剛進入村中時,輕快的音響,配置以從門縫窺視之村民的畫 面,帶給觀眾一種異樣的懸疑感,也襯托出這個主人翁的特殊性。

  相對於溝口健二、小津安二郎、木下惠介、成瀨已喜男等日本眾多的「女性電影作家」,黑澤明可以說是「男性電影作家」。很明顯的,黑澤明的電影之主人翁永遠 是男性,而且是超越於常人的英雄;他對女性的存在刻劃常是用極少的篇幅。不過他電影中塑造的女性是異於一般導演。黑澤明的女性,既非男人的「性」對象,也 非東方作家之「母親」的形象。「她」永遠是作為刺激男性之無能的表徵。改編自莎士比亞之『馬克白』的《蜘蛛巢城》(1957),「武時」之妻(及馬克白夫 人,由山田五十鈴扮演),在武時(三船敏郎)猶豫不決時,他在旁激唆;《大鏢客》中清兵衛之妻(山田五十鈴)之剽悍,小平之妻(司葉子)之堅強均是那些軟 弱怕死的男人所望塵莫及。

  被世界影壇全面性肯定的黑澤明,除在其本國影響了不少後進之導演(如野村芳太郎、中平康、杉江敏男、森谷司郎、出目昌伸等均先後任其助導或參予工作)外, 如美國的柯波拉、史蒂芬史匹柏亦先後自承黑澤明門下。而更具體的影響實例則有:《七武士》為美國導演約翰史達吉司(John Sturge)改編為《豪勇七蛟龍》(The Magnificent Seven 1960),並因此造成「七蛟龍」風潮,又先後有《七蛟龍》續集(1966)、《七蛟龍馬上決鬥》(1967)、《七蛟龍、白晝決鬥》等之攝製。《大鏢 客》則為義大利導演賽傑雷歐尼(Sergio Leone)改製成為《荒野大鏢客》(Bob Robertson 1964)。而《羅生門》則由馬丁立扥(Martin Ritt)於1964年改編為《西方羅生門》(The Outrage)。因此,「世界的黑澤明」的稱謂,可說是名至實歸的。

■轉載自文建會台灣電影筆記

男人本色黑澤明 [ 2004-09-27 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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